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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消瓦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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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消瓦解

剩下陳越爾和王元清呆呆的站著,兩人都沒勇氣先開口。

靜默的空氣,無聲地融化在這如水月光裏,仿佛周圍什麽都不存在了,獨自一人飄在遙遠的宇宙深處。

突然,像是科幻程序被改寫,她一下子像閃電似的返了回來,近聽蟲鳴,遠聞狗吠,是人間煙火氣。

陳越爾登時醒悟過來,道:“我們去坐在那邊談談吧”

“好”

坐下後的沈默還是陳越爾率先打破,“好久不見”

“嗯,好久不見了”

“聽說你和陳越陽在一個高中”

“嗯”

寒暄的話已經說完,又一陣沈寂。陳越爾絞盡腦汁思考著如何委婉的開啟重點話題。沒想到萬事開頭難在了這裏。

她想好不容易見了面,時間不能耽誤在羞愧上。

後來索性大刀闊斧,開門見山,眼睛一閉,一睜脫口而出:“我想問問你為什麽轉走,是,是因為我麽?”她到後來幾乎是懼怕的顫抖。

王元清直起頭看著她,堅定的眼神像是穿透了陳越爾的身體直到無盡頭的暗夜,嚴肅且認真的回答道:“轉學並不是因為你,只不過,我確實因為你的行為很傷心,我以為,我以為我可以有一個理由繼續在這個學校待下去”

陳越爾聽了這話,左沖右突的心慢慢往下沈,沈到地下的獄府,被冰山之寒侵肌裂骨。

陳越陽和代炎在河邊的草叢裏捕蚊,蚊子碰到拍子上的電網發出零零碎碎的劈啪聲。

“對不起”

王元清擡頭看看天空皎潔的明月,嘆一口氣:“說什麽對不起呢,我其實早就知道在那個學校呆不久,只不過強忍著而已。想著憑自己的刻苦努力,待人和善總能過去的,沒想到不行,哎,成績,成績不行,人緣,人緣不行,你不知道,班裏除了你他們都不大理我”

她苦笑一聲,停了下來。

陳越爾看著她的側臉,風平浪靜,眼角卻有點點浮光,欲滴的悲傷。

“她們一直找你麻煩麽?”陳越爾其實沒想在這裏發問的,她差點說出的是:他們一直找你麻煩,怎麽不早和我說?幸好及時住了嘴,真是諷刺,這話一出口,不是打自己的臉麽?即使和她說了,結果不是已經被驗證?她是一個擅長逃跑的人,自己看不起自己。

“也沒有。我想總是我自己不太好,急於求成,想盡快交兩個朋友適應環境,不料卻適得其反引起了別人的反感”,王元清緩了緩繼續說道:“我跟她們一個宿舍,打一住進去我就知道她們不喜歡我”,她的聲音很低,因為對於自己不被別人喜歡真的是一件難以說出口的事實。

“她們不讓我在宿舍洗腳,說會把地弄濕滑到她們,她們卻肆無忌憚的在宿舍洗衣服洗腳。下鋪的那個女生甚至不讓挨近她的床鋪,更別提踩著它上去或者坐一坐。嫌棄我的鞋子又臟又臭,我只能穿著鞋子爬到上鋪,然後在床上拖掉,裝進塑料袋放在床頭。有一次不知道怎麽把它一踢,踢到了床下,砸在了下鋪女生身上,哎那一次她們是徹底找到了爆發的借口,幸好我們宿舍離宿管的房間近,她們沒打多久宿管就來了,警告了她們,她們才沒敢再繼續。差不多都是一些雞零狗碎的東西,哎,就是這樣吧,我也不知道為什麽?或許是我自己不對”說到最後她有些不知所雲,嘆息聲代替了一切言語的表達。

陳越爾只是為她淒然,然而她沒經歷過這種遭遇是不能感同身受的,她無法用真誠切實的語言回饋安慰她,說一些無濟於事得空話徒添難堪。

王元清的故事似乎也在這裏終止。

兩人都不開口,無聲的像空中那輪明月。一陣微風吹來,絲絲涼意掠過溫熱的皮膚,更覺舒爽。

夜漸深,代炎和陳越陽的捕蚊器收獲頗豐,劈裏啪啦的像是慶祝的鞭炮聲。

陳越爾內心惘然,她佩服王元清的勇敢,憤恨自己的軟弱,求得原諒的話含苞待放在口中,難以啟齒。

終於,她挺挺胸,還是鼓足勇氣問道:“你現在在的學校怎麽樣?”

“嗯,還不錯,大家都是農村出來的,相處的不錯”

“之前的事,對不起,我...”

王元清打斷了陳越爾的話,笑道:“不用說對不起,我不怪所有的人,那些人我都不去計較了,何況是你!其實我也時常想起你的,現在學校裏沒人願意幫別人補習試卷課本了,都只忙自己的事,那時你幫了我很多,我知道的”,她好像怕陳越爾不相信似的又補充道:“真的!”

陳越爾笑笑,光影裏看得清她的表情。

“謝謝你”

“你這麽客氣我們還怎麽說話呀?對了,你和我表哥是同學?”

“嗯,是”

她們又聊起第一次在王元清家門口的事,原來王元清一出門就看見了陳越爾,因為時隔很久不見,知道時間是會打敗記憶的,只是內心隱約覺得像,沒有思考太深,直到這次代炎和她聊起之前的事,她才確定。兩人之間的約束感漸漸松懈,空氣流通,她們極天際地的暢談起來,後來問到王元清的名字是怎麽回事,害得她打聽好久都沒打聽出來。原來上初中後,她嫌之前的名字不好聽,自己改了。

“我表哥挺不錯,人又帥,學習又好,關鍵家庭也不錯”

陳越爾被王元清用媒人介紹男方背景的方式突襲的臉紅起來。

她假裝糊塗,反其意而用之道:“我堂哥也不錯,人又高又帥,體貼紳士,家庭也好”

她們兩個突然像攀比親戚一樣不甘落後起來。

月已偏西,談天的人早已關門閉戶回家休息去了,狗也偃旗息鼓沒了聲響,唯有夏蟲唧唧的叫聲更加清晰。

那兩根蚊香早已心灰意冷,只剩下燒黑的半截木柄還在磚頭下壓著。

“我們回去吧,蚊子太多了,咬死人,明天再見”王元清不停地抓撓蚊子咬過的地方。

“好,走吧”

陳越爾抱起那盒蚊香,兩人走向代炎他們。

四人像是月光下無憂無慮的趕路人,披星戴月而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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